第七十三章

七皇子司徒淵如今已經是太子，隆旭帝雖然還未宣布退位，但實際上整個朝政基本都已掌握在了司徒淵的手裏。

上輩子不管是賈璉還是榮國府都與朝堂離得太遠，那時太子是深得隆旭帝信任還是只是他推出來的靶子賈璉不得而知。但不管怎麽樣，最終坐上龍椅的就是司徒淵，並且在他正式登基後不久，先是處理了江南甄氏一族，接著就是京城勳貴的代表除北靜王的四王八公逐一落馬。

這輩子賈璉是司徒淵的心腹，對於他和隆旭帝的關系不說一清二楚也是知道不少。這樣的局勢下，司徒淵不能得獲大寶才是奇怪了！更何況他被外放到這江南來可是隆旭帝下的旨意，收拾甄氏一族更是隆旭帝給他下的密旨。

榮國候是太子司徒淵的表妹夫，這樣的關系下隆旭帝還給賈璉安排了這樣的官職和任務，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之前拜訪林如海的時候兩人就通了氣兒，不僅是他得了隆旭帝的密旨，就是林如海那裏也有。而在此之外，司徒淵也是給兩人下了命令。皇家父子兩的奇怪關系不是他們姑父外甥二人組可以置喙的，只要知道父子兩在這方面同心就行了。

不過相比賈璉與司徒淵有著明面上的關系，林如海還得小心才行。他能獲得巡鹽禦史這個職位就意味著他是簡在帝心的官員，就算隆旭帝已經打算將大慶朝整個交給司徒淵，但他現在卻還是隆旭帝的臣子。

要是隆旭帝知道他早就已經悄悄投在司徒淵門下的話……

這點稍微有點頭腦的都懂。

賈璉剛剛知道自己外放時也想過隆旭帝如此安排的原因，而在得知隆旭帝的密旨後，他不得不嘆息。不管隆旭帝之前作為一個父親有多麽失敗，至少在這個時候，在面對司徒淵的時候，他在做為一個帝王的同時也盡到了身為父親的責任。

雖然，要黑暗一點的話，也可以將隆旭帝這樣的安排說成是為了大慶朝的延續，而非是為了兒子鋪路。

有個本來就是江南出身又在江南為官十來年的林如海，再加上金陵起家的賈家侯爺賈璉，再有江南官場上對霸道的甄家不滿的臣子，還有那些對於皇權極端維護的讀書人。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能將甄家徹底收拾的話，賈璉直接放棄自己權臣的願望。

比起之前還在翰林院任職時可以說是烏龍的出謀劃策，這次卻是他賈璉真正踏入仕途。

有了相同秘密，又有相同的目標和主子，再加上親戚關系，林如海和賈璉兩人的工作很快就在江南展開。

“揚州這塊兒的鹽商堪稱是大慶首富，只可惜有了錢這些人卻沒想著要怎麽為國多出點力，除了想著怎麽賺得更多，就是變著花樣兒鬥富。”林如海一邊嘆息一邊搖頭。

聞言賈璉蹙眉苦笑，系統那個煮鹽法真是把他給坑慘了。看得到吃不到，多麽的苦逼。本來有簡單的法子就可以將這些鹽商給處理掉，可惜這辦法卻偏偏不能用。

“要光是這樣還好，但這些鹽商後面都有著不同的勢力。”林如海臉上的憂色絲毫不加掩飾，“這鹽上面的利潤實在是太大，盯著這塊兒的人從上到下都不少。”

“關於鹽政這塊兒姑父你肯定比我熟。”賈璉暫時放下那讓他心癢難耐卻是雞肋的煮鹽法，“現在這些大鹽商後面站著的都是誰，姑父你可清楚？”

林如海沈重的點了點頭：“老忠義親王還是太子的時候，江南這一片聖上基本都交給了他。之後聖上一直沒安排哪位皇子接手，但江南畢竟是甄家的天下……”

未盡的話語賈璉自是明白。金陵四大家族除了皇商薛家其餘三家的主要勢力都進京發展，甄家在江南一家獨大。奪嫡需要的錢財是巨大的，甄妃的兒子只剩下一個，甄家現在是全力支持四皇子，他們會打上鹽的主意也不奇怪。

“甄家實在是胃口太大，甄應嘉本來就管著江南織造，姑蘇茶課那邊也是他們甄家的人管著，私底下還朝著鹽這塊兒伸手，難怪聖上也要不顧情面了。”賈璉嘆息。權勢、金錢，面對這些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絲毫不受影響。

想來上輩子甄家那般摧枯拉朽的倒下，也跟他們的貪婪有關。說不定四皇子最終連命都沒能保下，也跟這有關系。畢竟隆旭帝可是在司徒淵登基後還活著的，至少他賈璉死的時候，太上皇也是活得好好的。

林如海看了賈璉一眼，“只要那位老夫人還活著，甄家就不會徹底倒下。”接著他又搖頭，“只是那位老夫人的年齡也大了，又能支撐幾年？聖上這次可是打定主意要將甄家給壓下去，我們那位主子的性格……等到那位老夫人不在，主子有掌握大權，甄家也就……”

他是隆旭帝的心腹，初來江南的時候甄家看在賈代善的面子上也是給了他不小的幫助。如今要和甄家對上，雖然甄家可以說是咎由自取，但他仍然免不了感嘆一番。

身為臣子就要認清自己臣子的身份，像是甄家這樣不知天高地厚，徹底覆滅就是結局。皇帝的情誼厚重而又珍貴，但真正能承受得起的家族又有幾個。

賈璉垂下眼簾，頓了片刻才說道：“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。甄家錯就錯在仍由自己的權利欲／望滋生，而忘記了對皇權的敬畏。”

這話他是對林如海說的，同時也是對自己說。他能有現在這樣的風光，除了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，更因為皇帝和下任皇帝的賞識。就算他能力再卓絕，他也得記住一點，他是臣子，是為皇帝分憂解難的臣子。

權臣為何沒有幾個有好下場，就是因為他們沒能掌握上度逾距了。當然，有時候並非是權臣自己不願掌握，而是站在那個位置上後，那些跟隨附庸於他的人說不得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犯下了彌天大罪。

所以系統在知道他的願望是做權臣後，才會讓他盡量也做孤臣。只是這孤臣也不是那麽好做的，要是未來司徒淵對他的信任不夠，說不得他就會因為意見不合而被打落凡塵。

上輩子的林如海算得上是大半個孤臣，要不在賈代善死後他也不會被逼得上甄家的船。是以賈璉對於成為孤臣一直很抵觸，孤臣的敗落不僅代表著他一人，還有他的家庭。

但對於怎麽做好一位權臣又不會惹來龍椅上那位的猜忌，賈璉到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。既然沒有頭緒，這個問題就被他放到了腦後。他現在要做的，就是和林如海一起抓緊時間完成隆旭帝和司徒淵兩人布置的任務。

賈璉的南下對於整個江南官場算不得什麽，雖然他有著新任太子表妹夫的身份，但這個年代女子出嫁後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夫家掛鉤，而非娘家。就算梅溪若是承恩公府出來的，但她也不能損壞夫家的利益只為自己的娘家著想。

眾人看重聯姻的同時卻在某些時候又將姻親關系看得很淡，這樣的結果，無非就是讓女子的地位更加降低。這些對賈璉來說是司空見慣，始終利益才是最重要的。在利益的面前，其他一切都得讓位。

而正是這樣，才讓賈璉能夠與甄家派來與他聯系的人虛以委蛇。賈家和甄家是老親，同為大慶朝開國時從泥腿子裏爬起來的家族，雖然並未有過聯姻，但卻也是聯絡有親。

自從賈璉成為榮國候後，與甄家的來往除了年禮和節禮再無其他，就是這些年節性的東西張氏也在賈璉的提醒下慢慢減少。但這聯系始終都不可能一下就斷去，是以對於賈璉的走馬上任甄家自然得送上賀禮，再加上他們所圖不小，自然就得想法設法和賈璉打好關系。

梅溪若在承恩公梅毅的培養下是個有政治眼光的姑娘，在嫁給賈璉後，賈璉對於與自己官場上的事兒也會在晚上與她聊天中順便說說。比起上輩子大字不識幾個的王熙鳳，梅溪若簡直可以說是賈璉的賢內助。

就連此次關於甄家的事，因為司徒淵的緣故賈璉也沒瞞著她。而她給他的支持，更是讓他工作進展順利。男人有男人的方式，後院的女人也有自己的結交方式。

梅溪若正是利用夫人外交和甄應嘉的夫人拉上了關系。說來這位甄夫人和賈家也有點關系，甄夫人姓史，正是和賈史氏一樣出身金陵史家。區別就在於賈史氏是保齡侯的嫡女，是嫡支正統，而甄夫人則是出自史家分家。

之所以區別這麽大也是沒辦法的事兒，賈代善娶妻的時候是國公爺，甄應嘉比他低一輩，娶妻的時候沒有爵位也沒有官職。甄應嘉能夠出頭是因為隆旭帝上位冊封了他的母親，他跟著沾光。

比起擁有功勳有兩個國公爺的賈家，甄家不過是江南的一般士紳。若非甄老夫人是隆旭帝的乳母，隆旭帝又念舊，甄家也不可能興盛得這樣快。

賈史氏是甄應嘉夫人的堂姑，這甄應嘉夫人就是賈璉的表姑了。梅溪若聞聽甄夫人說起這層關系時，眼角抽抽的同時只能跟著笑。賈璉雖然是個好的，榮侯府分宗又分家，但這親戚卻仍然是這麽多！

梅溪若沒有後悔嫁給賈璉，她是心疼賈璉太不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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